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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此案无关风月 011


阿不思坐在霍格沃茨马车外的雪地上。第一场比赛携来的风暴早已平息,但天气依旧冷得厉害。在走出马车的这会儿,阿不思的眉毛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在冷空气的牢笼里,谁也别想逃脱。“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阿不思在垫在腿上的信纸上写道:“我一切都好。报纸上报道的都是真的,那雪山上有可怕的暴风雪。我并不太想深谈这件事,但如果你们确实看了报纸上的每一个字,那么你们就该知道我在比赛期间离那悬崖起码有五百米——就算我想受伤也不那么容易!”

他的笔尖在羊皮纸上顿了顿。比赛后这几天,邓布利多这个名字如同那场暴风雪般席卷德姆斯特朗。走廊上的每个人都在谈论那一天发生的奇迹,关于那个随心所欲改变风向的少年。更准确的说,故事一开始的版本是“邓布利多操纵了一股风”,但显然每个人都对此有不同的理解。

“你不会相信邓布利多做了什么!”金信誓旦旦地对每一个挤到霍格沃茨长桌前的人说道:“他改变了风向!”

“你听说了吗?是的,没错,当时我就坐在看台的第一排。邓布利多的杖尖射出了一小股强风。”安东慢吞吞地咽下一口西兰花。

仅仅在比赛过去的两天后,“操纵”变成了“凭空创造”,“强风”进化成“龙卷风”。人人都坚持他们所见才是真相,并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天马行空的艺术再创造。直到多吉吞吞吐吐地问阿不思,比赛期间的暴风雪是不是他召唤而来的——这场风波才勉强止息。

因此当阿不思再次提笔时,他不得不好好思量,自己的行文间是否一不小心流露出了过分的自大:“德姆斯特朗同霍格沃茨一样——”

——你在这里还是那么出名?他都能想象出阿不福思读到这句话时嘲讽的表情。好吧,暂且删掉这句。阿不思想了想,提笔另起一行。

“德姆斯特朗有很多才华出众的人。我遇到了一个五年级的学生,他展现出来的天赋前所未有,就算是我,在五年级时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常在一起讨论古籍中涉及到的炼金配比,他阅读量之广令我惊讶。他尤其钟爱黑魔法,并在这门实践课上大放异彩。教授们喜爱他,同时也惧怕他。我觉得这不无道理。他的性格太过尖锐,过于旺盛的想象力让他牙尖嘴利,刻薄无比。但更重要的是——”

但更重要的是,盖勒特正在欺骗他。阿不思烦躁地划掉这一句,羽毛笔划破了羊皮纸。比赛让他无心思考看似被掩埋的案件,这让阿不思感到愧疚。我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介入其中的呢?

难道正如盖勒特所说,他们并不是为了给死者伸冤?每一天这城市里都有上百人在死去——离奇的,平淡的,孤寂的;死在下水道里,死在床上,甚至死在餐馆里。唯有疯子和历史学家会去探查每个人的死因。千百年前没人关心他们以后会如何死去,千百年后也不会有人如此。人类照旧繁衍,只有黑死病能让他们暂且思考——而那也不过几十年的可怜时光。

“只有案件本身,才是最有趣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他们想要的,为了达到目的,愚人会露出马脚,而聪明人会创造更多谜团。我不关心夏洛特的生平,但我确实想知道谜团的始作俑者。”

啊哈,阿不思无不讽刺地想。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其中之一。他知道盖勒特有不在场证明,因此盖勒特不可能亲自犯下这罪行。而光是这点就让人感到奇怪:既然他不是凶手,表面上也和布斯巴顿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能有什么向他隐瞒的呢?

更准确地说——他,一个德姆斯特朗,又能从这起案件中获得什么呢?

阿不思干脆扔下信纸。他向后躺倒在雪地上,毫不顾忌地让柔顺的红发沾满雪粒。冷意见缝插针,刺入他的头皮,带来微微酥麻的清醒感。像你的对手一样思考——

一个多月以前,他在船上听到那段对话。在他们抵达霍格沃茨的那一晚,其中一人被淹死在湖里,尸体随后则被抛弃在雪地上,缺少一根小拇指。当时,有三个人不在晚会——死者,死者的表哥,和死者深恨的一个女学生。

再近一点。阿不思闭上眼睛,似乎伸手就要触碰到晚宴上燃烧的高大蜡烛。金发少年轻而易举地切开一整块鹿肉,露出内里的血丝。穆勒走进来,肩膀在颤抖,他面前的盘子剩着一大半。鳟鱼和虹鳟鱼并排摆在盘子里,死不瞑目。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你看,她说——多吉凑过来,安娜贝尔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一起看着阿不思。

金发少年抬起头来。他们四目相对。

你看——

盖勒特隔着人群对他微笑。

不对。阿不思焦躁地想。不是这个——再远一点,是在布斯巴顿长桌,他忽视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贝尔纳·穆勒走进来,他肩膀上有雪。卢西亚在五分钟后走进来,这段时间足够淹死一个人吗?法国人偏爱杂鱼汤。他们留下的盘子很干净——除了一个人。

阿不思猛地坐起来。他想起安娜贝尔模糊的抱怨——“用刀叉切整块带骨后腿…简直是野蛮人…”

而他当时用魔杖点了点盘子,帮她把鹿肉片得厚薄适中——

用魔杖点点盘子——

阿不思从雪地上一跃而起,随后一阵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在某一瞬间,他触碰到了一部分的真相。阿不思记得自己曾提醒盖勒特,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

“既然如此,”他喃喃道:“何不让这游戏更加有趣?”

他将地上散落着的羊皮纸捡起来,但并没有回到霍格沃茨的马车上去。阿不思走向德姆斯特朗的城堡。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么此时布斯巴顿正在上草药课。

在那里他将遇到贝尔纳·穆勒;而与此同时,执黑者退下,执白者将行。

 

在第二天的凌晨,霍格沃茨的巡查队在第一场比赛的悬崖旁边抓住了穆勒。当时他正准备向悬崖下丢弃一根魔杖。幸运的是,守卫们及时抓住了他,并收走了他手里的那根魔杖。经检查,那根桃花心木魔杖属于在六个星期前死去的夏洛特·勒费弗尔。在慌乱之下,贝尔纳对他的行为供认不讳。他承认在当天晚上,他曾与死者在湖边发生争执,随后后者失足落入湖中。

这起案件似乎就此草草落幕。没有人提出树干上发现的血迹,没有人想起死者被发现在空旷的雪地上,鬼怪的传说更是从此销声匿迹。人们把一切归于穆勒的精神错乱——他确实有点失去理智了。

人人满意。

第二天早上,阿不思准时走进魔咒课课堂。

盖勒特看上去像不眠不休地写了一整晚麻瓜言情小说。相比之下,阿不思简直像被施了一百个容光焕发咒。

阿不思将课本放在盖勒特旁边的书桌上,轻轻地拉开椅子。他顿了顿。

盖勒特终于侧头看他。阿不思愉快地透过他眼里因彻夜不眠而产生的血丝,揪出一点点愤怒和懊恼的影子。这竟然让我如此满足,他想。

“你怎么不坐下?”盖勒特问。他并不真的想这么说。

“怕打扰你品味失败的苦果。”

盖勒特的目光猛地攫住阿不思的。缓缓地,他挑起一个笑容。哇哦,阿不思好笑地想,看来某个词触碰了开关。整个德姆斯特朗都知道这笑容会带来什么;盖勒特在三年级的时候就教会了他们。

阿不思平静地回视。他在盖勒特眼里发现冷酷的意味,介于孩童的天真和成人的无情之间,带着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疯狂的味道。

“很好,”盖勒特·格林德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么,我邀请你也来参与游戏。在你与我之间,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敢不敢来?”他那令全体德姆斯特朗学生闻风丧胆的笑容陡然消失了:“这可不像驭风那么简单。”

“我为什么要参与?”阿不思坐下,他没有再看盖勒特一眼:“现在我是操盘者。”

“你继续这样以为吧,亲爱的。”盖勒特猛地撑上阿不思的椅子,迫使他转过头来:“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这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所以为的,我所以为的,都与真相失之交臂。看着吧,我的朋友——看这游戏到底会走向何方。”

“我很期待,”阿不思用上了肯定的语气:“而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课堂早已开始,盖勒特懒洋洋地转过身去;阿不思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在德姆斯特朗,你可是我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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