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山  

【GGAD】幻身 (下)

威尔噤声了。在喧闹的巫师酒馆里,他恐惧地感到自己孤独无依。没有人能够帮他,没有人能够面对格林德沃——他会像一个压扁的口袋一样被一个无声咒从那三扇门中的一面甩出去。他发现自己在细细地颤抖,于是深深地低下头去。

“我很抱歉,格林德沃先生。”

格林德沃凝视他。透过表皮,他仿佛要看到威尔的内心。他算很有胆量,也很机灵,格林德沃想。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要求?有一瞬间,他觉得派人伪装成阿不思·邓布利多实在是太蠢了。

有什么是不能分享的?他仿佛面临了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的困境。这本该是他的长项——有技巧地遮掩和流露,在真实的基础上塑造谎言。为何他在迟疑?格林德沃拿起魔杖;在威尔紧张的注视下,他从脑海里引出一小段流水般的记忆。两人在酒馆烟雾中的身影齐齐扭曲,又一同消失了。等威尔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身处纽蒙嘉德的地下室。地下室的中央摆着一个冥想盆,有时囚犯会屈服于威逼,主动将记忆献出;更多时候,他们需要用一些令人痛苦的魔咒深入囚犯的脑海,挖掘被苦苦守护的机密。因此,这个冥想盆被使用的次数并不多。

现在轮到它大放异彩的时候,因为被放进的记忆不属于任何囚犯,而属于它的主人盖勒特·格林德沃。

威尔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上司。但格林德沃的表情没有容他发挥想象的空间。

“进去,”格林德沃简短地说,“仔细看好。”

威尔没有犹豫,立马将脑袋浸入了冥想盆。他被这温度刺得一个激灵,却牢记格林德沃的命令,强忍着寒冷向四周望去。他立马看到那个和他目前的外表一模一样的人,不禁又向前走了几步。

画面里的邓布利多比现在年轻,也许这是四五年前的记忆。他站在一个红色电话亭前,沉默地举着一把伞,好像正在等待某人的到来。威尔走近了些,几乎凑到他眼前。霍格沃茨教授的手随意地插在兜里,表情冷淡,嘴唇紧抿,仿佛即将吐出怒火和讥嘲。

他伫立在人流中,如同一头格格不入的野兽。

威尔在他身边一同等待。他意识到幻境中的寒冷从何而来了。在石板街道对面,他看到一个人举着一把大同小异的黑伞,伞面倾斜,恰好将他的脸遮掩其中,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威尔头痛欲裂。这里是多么冷!无尽的冻雨落在街面上,但又是这样沉默,寂静如同逝者长眠之地。

“久等了,邓布利多先生!”

威尔吓了一跳,往身后看去。是一个有点秃头的魔法部官员——他记得是叫韦斯莱——正想要引起邓布利多的注意。他叫了好几声,邓布利多才转过身来。威尔仔细地盯着他,发现他的脸上如冰雪消融,露出一个微笑:

“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他脱下手套与那个韦斯莱晃了晃手。

“没关系,邓布利多先生。麻瓜首相已经在等了,我们一会还要去——”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红色电话亭。威尔发现,刚刚还令邓布利多与人们格格不入的尖锐气质消失了。在他面带微笑地聆听、点头时,几乎与一个普通人毫无差别。很有挑战性,威尔想。他经历过什么?他想要隐瞒什么?

威尔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隐入人流,在电话亭里消失了。

影像即将消失,回忆在皱缩、飞速碎成灰烬。他猛地回身,看向街对面那个尚未来得及消失的人影。黑色伞面微微抬高,在几乎让他尖叫出声的头痛中,威尔看见伞下露出一个熟悉的、讥诮的微笑。

他浑身血液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九月的雨带来灭顶压力,威尔感到自己螺旋着向上、逃离这次回忆,冥想盆熟悉的副作用这次居然让他无法忍受。当他终于挣脱出来,倒在地板上大口喘息的时候,格林德沃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你没有看第二次的机会。”

我也不想看第二遍了,威尔想。他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自己的喉咙。

“我看得很明白了,格林德沃先生。”

“你有信心不引人怀疑吗?”

“还算有把握。”

格林德沃怀疑地打量他。他不可能成功,格林德沃暗自思忖。这等于让他去送死。不过,他不妨赌一赌:那个蠢货特拉弗斯会像他一样注意到这些不同吗?

 “比皮奎里要难一点,”威尔继续说,“但也不是不可能。”

格林德沃似乎被提起了兴趣。

“说说看。”

身为下属,在面对格林德沃的时候,他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不知道格林德沃想听到什么回答。细心揣摩两天的答案可能还不如随口一回。这道自由发挥的简答题也是同样:说说看。说点什么关于阿不思·邓不利多的事,然后交由格林德沃来裁决。但是,要说什么?

“他很敏锐,”威尔斟酌道,“也不循规蹈矩。但他很谨慎地使用自己的才智。在多人讨论的时候,他可能是沉默倾听的那个。可能会有人讨厌他,我想特拉弗斯算一个——还有某些魔法部成员。”

格林德沃没有说话,仿佛在让他继续讲下去。

“他有秘密——这让他与旁人不同。可能是年轻时犯的错,我猜——”

谁都能看出这点来,是吗?格林德沃想。他几乎要放声大笑。邓布利多极力想掩盖这段记忆,但每个人几乎都猜到他在隐瞒。他不会想到,有人喝下了复方汤剂,模仿他的第一步就是本能地挖掘这个秘密。你就是秘密本身,老朋友;没有人能将过去剥离。

我也逃不过,是的。我们投下的影子都与常人不同。

“——总之,我很有信心,”威尔最后说,“这不算难。我可以假扮成阿不思·邓布利多,我保证没有人会发现。”

他话音未落,便感到一股灼烧从胸口传来。威尔低头一看,一根光鞭正在缓缓勒紧。老魔杖果然不同凡响,他还没察觉施咒的魔法波动,就已经被吊在了半空中。太轻易了,格林德沃暗想。

“既然如此,”他说,“先让我来测试一下。”

咒语缓缓收紧。

“恨他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面色平静,“但敌人却只有一个。”

“格林德沃先生——”

“告诉我,阿不思·邓布利多会怎么做?”

威尔哽住了。他惊慌失措地搜寻记忆,但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蓝色的冻雨,黑色的雨伞,邓布利多的敌人到底是谁?他头痛欲裂——

“我不知道——”

鞭子携着毒与火,更紧地勒进他的血肉。

“你看了我的回忆,”黑魔王说,“阿不思·邓布利多会怎么做?”

如果可以——

“拿出你的魔杖!”格林德沃怒吼道,“反抗我!”

不可能成功,他想。他在露面的第一瞬,别人就会发觉他不是邓布利多。太拙劣了,一只羊企图披上狼皮。连特拉弗斯都骗不过,更不要提那个嗅觉敏锐的忒修斯·斯卡曼德。他们会像自己一样,把这个伪冒者撕成碎片。

他果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

“求求你,”

被悬在空中的那人哽咽地哭了出来。那双经过复方汤剂完美变形、和原主一模一样的一双蓝色眼睛噙着泪水:

“求求你。”

威尔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格林德沃也许可以杀了他,在地下室里,没有人会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咒语没有将他绑得很紧,也许还有挣脱的余地,但恐惧已经让威尔四肢发软,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

他泪眼模糊,一遍遍哀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格林德沃猛地收手,魔杖向后甩去,未尽的咒语在石板地上划出一道浓墨重彩的鞭痕。他盯着威尔,神情戒备,仿佛被毒蛇咬中。威尔从半空跌落在地面,双手捂住胸口并不存在的伤口,痉挛地缩成一团。格林德沃向他走来,他的魔杖还握在手上,蛰伏在袖口中。刚刚的记忆依然鲜明,威尔连忙四肢并用地爬起来,跪坐在原地。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黑魔王对他命令道:

“滚。”

他如蒙大赦,来不及看格林德沃的表情,匆匆鞠了个躬就小跑着退出了房间,没有再往后看一眼。






==

我端着一盆狗血就来了

评论(21)
热度(323)
  1.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酥山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