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山  

【贾尼】佚名与未尽之词

第一天

在没有工作的周日,克林特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他走出房间,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在确定走廊上没人后才飞快地窜到门外,向训练场方向走去。五分钟后,史蒂夫从换衣间走出来,他没有发现克林特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走到客厅,拿起周日的报纸,对着头版头条皱起了眉头。看完一半的版面后他站起来打了一个电话,并和尼克·弗瑞争执了半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娜塔莎喝完早上的蔬菜汁,拿起史蒂夫留在沙发上的报纸做起了填词游戏。写到第六行第七列的时候,她卡住了,只好抬头搜寻附近有没有人能给她提供灵感。

她看到远处飞来的一个小点。两分钟过后,楼顶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是托尔到来时特有的铃声。史蒂夫挂断电话,告诉娜塔莎欢乐时光里的主角名叫里奇·卡宁汉。但娜塔莎把里奇拼错了,她开始觉得无聊,便把那张报纸丢到了一边。十分钟后,托尔和史蒂夫并肩走下来,他们路过幻视时向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九点,几个人聚集在客厅的环形沙发上研究剩下的填词游戏。史蒂夫把里奇的拼写错误用铅笔改掉了,娜塔莎对克林特做了一个‘活化石’的口型。还剩下两行的时候,他们决定把完成它的荣誉留给托尼·斯塔克。幻视没有参与游戏,他开始向窗外张望。

但托尼·斯塔克直到中午也没有出现。娜塔莎出门了,临走留下一张漫不经心的纸条,上面写着她回来的日期和一个口红印。克林特也没有出现,但他周末一般会回家陪孩子看动画片。如果幻视没有发现Friday下线了,剩下的两个人会一直面对填词游戏抓耳挠腮。

 

第二天

“我不明白,”在无数次尝试联系钢铁侠失败后,雷神说,“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也许他不是自愿的,”美国队长第五次重申这个观点,“也许是像上次那样——”

“从复仇者大厦绑架钢铁侠?”

幻视从他们身后的墙壁探出半个身体。他刚刚检查完Friday的状态,发现她的部分权限已经被暂时性关闭。

“斯塔克先生是自行离开的,”他说,“他临走前关闭了Friday的监控和追踪权限。”

剩下的两个人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一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雷神深觉被背叛:“他应该提前告知我们。”

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复仇者们没有工资可拿,因此也没有工作日和假期。如果他们其中一个突然决定退出了,那么没有任何人能说不行。

也许在从前,钢铁侠是那个说不行的人。

幻视在这时说道:“斯塔克先生可能决定退休了。前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起码后半句是对的。美国队长沉默良久,尼克·弗瑞的专属铃声响起了,他没有理会。

“我不这么认为,”半晌,他终于说道,“我们应该重新搜寻一遍他的工作室——也许他穿走了一件还没来得及装通讯系统的新战甲,或者遇到了什么危险。”

雷神则站到了美国队长这一边。

“你也应该来帮忙,”他对幻视说,“这件事暂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幻视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他冷漠而审视的视线从对面两人身上收回,行到了前面:

“我带你们去斯塔克先生的工作室。”

 

第三天

 “看我找到了什么?托尼·斯塔克的记事本。他有了全球最高级的智能机器人,却还有一个手写的日程表。”

雷神从一堆废铁中跃出来,一个黑色的日程本被他高高举起,像他曾经举起妙尔尼尔那样。他们在托尼垃圾堆一样的地下工作室待了整整一天,被各种各样的机械臂和起重机挡住去路。美国队长不小心踢倒了几个油漆桶,幻视正严厉地瞪着他。

“看看他周日的安排是什么。也许我们能知道他去哪了。”

雷神没有等他的指令就翻开了那个本子,在拥有漫长生命的非人类看来,这种精确到每一天的日程实在是不可理喻。

 “哈,是他的水上派对——在去年。好吧。”他继续往后翻着,速度慢了下来,“还有各种会议,奥创的神经系统移植——这一段日程我们现在已经了解了——”他迅速又往后翻了几十面,“维修、派对、欢迎派对、告别派对、维修、维修——我不知道该说是无聊还是过于丰富了。等等——”

另外两个人已经不耐烦地围了上来。

“豪威尔医生预约、全身检查……手术。有些是从今年开始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等待答案。但没有人回答他,美国队长拿过日程本仔细研究那些似乎是用嘴咬住笔写出的字,半晌,他犹豫地答道:

“我知道他的心脏上装了反应堆——其余的他从未说过。”

“可能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超人类之处。”幻视说。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但听的人却莫名感到一阵愧疚。当他们从高空飞过的时候,比常人更加热烈的关怀和热情过多地投向了他们身下的世界;而此时此刻,与他们并肩而行的同伴显然和那个世界里脆弱的生物无异。他们窥见铠甲下这一点空隙,并因此感到手足无措。

“他不想让我们知道。”

“我们应该和他谈谈。”美国队长采用他一贯的方式。他合上日程本,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样是最好的。”幻视说。他最近开始学习人类的思维,用托尼的话来说,就是在变得更加虚伪。

 

第四天

“我们到了。”

此时,一行人正在幻视的带领下向马里布别墅的原址而去。原来的豪宅已经被重新改建,变成了一座养老院之类的福利设施,简直是想象中复仇者联盟基地最完美的最终进化方式。在托尼的日程本上,他失踪的前一天应该是来到了这里。天气阴沉,水气由海岸蔓延,一路攀上台阶。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美国队长回答,“实际上他写的内容是‘马里布,金发,825*)%’。下次应该由你来辨认托尼的手写。”

他们敲响养老院的门,一位斯塔克工业曾经的员工接待了这群超级英雄。美国队长是其中最易于接近的那个,于是他询问钢铁侠是否来过这里。

“我不知道钢铁侠如何,”那人回答,“但是托尼·斯塔克确实回来过。”

“你知道他后来去哪了吗?”

“很抱歉,我不知道。斯塔克先生并不需要向我报备行踪。不过,这几天是霍华德先生的生日,我认为他不会走得太远。”

“他以前会走很远吗?”

“以前不会。但后来他自己有了宇宙飞船。”

于是这条线索便断在这里,但枝蔓相连,现在他们多了一个和霍华德有关的猜测。托尼从未向他们提起过自己的父亲,仿佛他是从地下室里长出来的,生来就是钢铁侠,胸前有个洞,脸上两撇小胡子。美国队长当然知道霍华德,但他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不算亲近。”他对一头雾水的雷神解释道。

“可他从未向我提过,”雷神皱眉,“难道我如此不得他信任?”

“他以前带我来过这里。”幻视从他们身边轻巧地飘到岛上最高的那处悬崖边上。三人一齐顺着人造人穿透一切的目光向远处望去。云层低垂,海面正酝酿着一场狂怒,浪尖与天际相连成铺天盖地铁灰色。远处隐隐传来雷声,一场海上暴风将在不久之后降临。

“在我出生不久后,斯塔克先生曾让我理解自己的定位,”在良久的停顿后,幻视终于重新开口道,“当时的天气也是这样。他让我从一个句号开始往上追溯,从每个省略号中看到另一个宇宙的缺口。他多么强烈地希望我能爱上这个世界,而我试着去了解——在这个过程中我感到惊奇。”

“我发现我是多么地信任他。这不需要我做出任何努力,仿佛生来如此。”他叹了口气,“人类之间如果要建立信任关系需要多久呢?当我这样问斯塔克先生的时候,他沉默了。在某个瞬间,我以为他终于要回答我,但最后我意识到他正是那个难以信任他人的人。”

第一道闪电劈开混沌。没有人反驳他。

 

第五天

 钢铁侠失踪五天了,世界并未因此而乱套。美国队长不再做填词游戏了,周日的报纸就这样摊在桌子上。里奇·卡宁汉是最后的改动。R是一个单词的中间字母,提示是一支乐队。雷神特地去了一趟神域,以确保钢铁侠的散心范围没有扩散到外太空。

“我们不应该再找下去了,”幻视说,“斯塔克先生自有他的安排。”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了。当一个人消失之后,他们才开始真正的了解他,发现在钢铁侠的伪装之下是怎样的一个人类。当然,雷神心想,他知道此人是多么坚韧,多么百折不饶——和人类是多么不同。只是他们逐渐发现的这一切卸下了墙纸和颜料,裸露的墙面变得真实且斑驳不堪。既然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宣称他们了解托尼,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托尼自己给出解释,而不是自作主张地将他拽回来。

“但是,你们还是决定要继续找他。”幻视感到疑惑,“到底是为什么?”

美国队长和雷神对视了一眼。在这个眼神中他们交换了担忧、怜悯和惋惜等幻视不能解码的一切。

“他失踪的第三天,我们就意识到必须将他找回来。”美国队长终于说,“这不是因为国家,不是因为人类,不是因为地球或者任何宏大且正义的原因。我们要把他拉回来。”

“从哪里拉回来?”

“从过去。”

“这是什么暗号吗?”

“还记得我们在他的实验室发现的日程表吗?”雷神说,“之前的字迹是不一样的。在某一天——那一天,什么也没有记了。十天之后,一种全新的、难以辨认的、乱七八糟的字迹开始新的记录。”

“那说明什么呢?”

“说明之前并不是托尼在使用这个日程本。是另一个‘人’,是你身体基本板块的提供者。”

“是贾维斯,”幻视明白过来,“斯塔克先生跟我提到过他。我有时真的很像他,是吗?我猜这是因为我能读取他的一部分记忆。”

“这就是原因,”美国队长叹息道,“这就是原因。”

“我完全不明白,罗杰斯先生。”

“问题是,”雷神说,“你还记得在那张日程表上,关于会议的部分是怎么写的吗?”他变魔术般地掏出那个本来被美国队长扔进垃圾桶的记事本,前面一段是大段工整的注释和提醒,而在一整面空白后,不同颜色的字迹爬满了格子。有些看上去是有一整个星期忘了记,后来一齐补上的;有些只有几个符号和类似阿拉伯文的字母。在某一天的会议提醒栏上,有人用蓝色钢笔草草写道:

“会议,准备资料,不是晚餐,来自托尼。”

“这不是写给他自己的,”美国队长说,“这是写给贾维斯的。”

 

第六天

“我不敢相信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娜塔莎说,“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

在半个小时前,黑寡妇从不算遥远的地中海回来,在知道自己被欺瞒这么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怒吼,所有人对“让一切终结在这声巨响”这句俗语有了新的理解。经过美国队长的解释后,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倒数第一个知道的,而是第四个知道的,被蒙在鼓里的还有班纳和克林特。

这让她安静点了。

“我们得找到他,立即,马上,”黑寡妇当机立断道,“如果你们早点告诉我,我就可以看看他是不是藏在地中海的某个小岛上了。”

她严厉的目光让另外两个人都低下了头。

“我们今天会去亚洲和南美洲碰运气,”雷神说,“幻视在过滤这几天全球的监控录像。现在你也可以来帮忙了。”

长年培养起来的默契让他们分工完毕,很快从复仇者联盟基地离开了。幻视留在这座空荡荡的基地里。他像个来自未来的幽灵——穿着披风,皮肤上是古怪的色彩,头上是他裸露在外的灵魂。他静静地立在落地窗前,曼哈顿的街景在他脚下,但他未曾投下一瞥。

他接通了一个加密通讯频道。

“斯塔克先生,”他说,“一切都还好吗?”

钢铁侠的声音远在万里之外,被电波传递到他耳边:“好得不能再好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恐怕要找到您了。”

“什么,”托尼惊讶地问,“你不能拖住他们吗?”

幻视思考了一下。

“我很抱歉,斯塔克先生,”他说,“看来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去了您的实验室,找到了一个日程本。”

有一瞬间的安静,连呼吸的声音也几不可闻。

“斯塔克先生?您还在吗?”

这次托尼很快回答道:

“我在听,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幻视知道他错过了那个转瞬即逝的时机。和上次一样,他和托尼站在马里布的悬崖边上时,也曾有过这样一个瞬间。当时他问:

“如果世上真有这么多苦难,而人类并不像我们这样坚强,他们是如何忍受的呢?”

海风扑面而来。海浪沿着悬崖的弧度向上翻飞,水滴冰寒入骨,打在他们脸上。钢铁侠脱下面罩,拿在手里。他好像在认真思索幻视的问题,又仿佛正忍耐这个问题所带来的折磨。

直到现在幻视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错:不该是“像我们这样”。他完全忘记托尼·斯塔克正是芸芸众生之一,寿命在一百年左右,智商在一百八上下;受了伤不会以四倍速痊愈,断了手也不能使之复生,绝不能和他自己划在同一种族之中。

他是如何忍受的呢?

 

第七天

雷神气喘吁吁地从北极赶回来。美国队长比他惨一点,被一个临时任务困在了哥伦比亚。他降落在复仇者联盟大厦的顶层,穿破天花板落在会客厅。

正在做上周日填词游戏的托尼·斯塔克被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你去哪了?”雷神甩出一连串的问题,声音响彻整座大厦。

托尼低头填满那一个个格子,独自解决了娜塔莎和史蒂夫剩下的所有难题——他下笔如飞。

“1968年,僵尸之夜——下一个,宝贝,联合国前秘书长,名字开头是B——是你了,布特罗斯·加利!我还记得他,他的中间名也是布特罗斯。”

雷神皱眉:“是吗?”

“弗利伍德乐队,十个字母,中间有个R。史蒂薇·妮克斯。嗯哼。”

最后一个竖形长条让托尼停住了。他看着那个R,这个字母属于横条里奇的开头。雷神困惑地凑过来和他一起研究——虽然他什么也想不到。

突然,托尼果断地把那张字谜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强迫症会让美国队长买回同样的报纸再努力把所有格子填满,但雷神没有这份闲心。

“你真的没事吗?”

托尼惊讶地看着他。

“我很好。”

“这么说,你离开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目的?”

又来了。托尔想,当他重新穿上盔甲,便根本不可能留让人进攻的缝隙。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吾友,”雷神说,“相比人类,我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我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唯一让我不发疯的原因,是我能够不去回忆。一旦转移视线——尽管我知道那伤口仍旧存在——疼痛留下的痕迹便会逐渐淡去。托尼,我希望你能停止注视它。”

“听着,我感激你的好意,”托尼说,“但是,如果——我只是在举例——如果我有一个朋友,他的伤口就在眼睛里呢?如何不去看它?当你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皆是同样的深渊,如何不去看它?”

托尔不知该说什么。

“是两只眼睛里都有,还是只有一只眼睛……?”

托尼叹了口气。

“谢谢你,托尔,”他说,“真的——我代我朋友谢谢你。”

“你那位朋友,”托尔逐渐掌握了这个谜语,“现在感觉好受些了吗?”

“他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了六天不用接电话的日子——你说呢?”

托尔审视着他。

“那么,我可以放心离开,不用担心你那位朋友了?”

“没错。不过你走之前可以先帮我那位朋友倒杯咖啡。”

托尔笑了:“没问题。”

他刚要走进厨房,便发现幻视已经端着一杯咖啡走出来了。他看着那过于相似的脸,开始明白托尼的意思——这伤口是如此巨大,让人无法忽视。

“让我给他。”托尔说,将咖啡端过来。他很少亲自做这种琐事,因此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不让咖啡溅出来。快走进会客厅的时候,他发现托尼没有开灯。落地窗上投射的曼哈顿流金大道成了模糊的光源,黑胶唱片缓缓转动,史蒂薇慵倦的声音并着呼啸而入的冷风在室内回旋;上个世纪弗利伍德成就了这样一个传奇歌手,而她也成就了弗利伍德的黄金岁月。

But it’s so overwhelming

You have nothing left to say

You can sit ouside his door and wait

You can delicate your pain to him

“十个字母,”托尼站在窗前,他没有回头。“中间一个R。我刚刚想起来了。”

“那为何不填上?”

“为何要填上,雷神?”他回答,“未尽之词才永不会被人遗忘。”

Thrown Down……

Like a barricade……

托尔将咖啡放到桌上。热气蒸腾,随即冷凝成水汽,顺着杯壁滑落。他们一起等待这首歌结束,同时也希望它永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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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温凉凉和热冷冷 姑娘点的贾尼!也是参加睡前活动的贾尼!非常懒惰的二合一...

为什么老贾全程没给我出现,为什么总写妇联2时间线,我现在对自己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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